第十二章

血和痛楚散播在空氣裡像是填滿她每一個毛孔的濃郁香水。突然間,她用著讓她內心開始顫抖的猛烈情緒開始懷念起她的公寓,以及那間被她打造成私人天堂的浴室,她的胃緊縮到疼痛的地步。

        「他們會躺在那裡多久?」她強迫自己問。

        「一直到他們可以動彈為止,」伊利昂說,每一字句都像是利刃。「或者等到蜜凱菈派人來把他們帶回去。」

        這點,伊蓮娜非常清楚,永遠也不會發生。轉身背離那由軀體,削落的羽翼,以及被壓毀的花朵所堆疊成的混亂,她緩緩走上步道。「等等,我的書。」

        「等拉斐爾回來之後我再替你取回來。」

        伊蓮娜遲疑了一會兒,但知道她沒有辦法再走回經過那堆軀體身旁。「謝謝你。」她不過再度踏出幾步路之後風與雨水的氣息便充斥著她所有的感官。

        伊利昂靜靜地消失了,換成拉斐爾走在她的身邊。她原本預期他會為了沒有遵照他的命令而有一場訓誡,但是他一直等到他們抵達了私人住處的範圍之前卻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即使是後來,他也只是看著她脫掉衣服進入浴室沖澡。

        等她出來時他手裡已拿好一條大浴巾等著她,然後將她緊緊包住,這溫柔的舉動威脅著要讓她崩潰。她抬起頭,在他替她把潮溼的髮絲撥開時迎上他的視線。他說話時的語氣平靜,「我們生活中的暴力殘忍嚇著了你。」

        在她的掌心之下,他的心堅強又穩定的跳動著。那是一種如此人類化的聲音,如此真誠,如此真實。「不是暴力。」當她自己的導師發狂,把年輕男孩當成肉塊一般屠宰時,她親手殺了他。「而是所有非人性的一切。」

        拉斐爾的手撫摸著她的髮,他的羽翼展開包覆著她。「蜜凱菈追殺你的動機可非常人類──她在嫉妒。現在你是焦點的中心,而她無法忍受這一點。」

        「但她的眼裡有著殘酷。」伊蓮娜為記憶而顫抖。「她喜歡傷害我,喜歡的程度讓我想起烏列爾。」那名血生天使曾踢著她斷裂的腳踝,讓她尖叫。然後他笑了。

        「他們成為伴侶是有原因的。」另一道撫觸,他的心在她緊貼著他的胸膛之下溫暖又充滿活力。

        但他在同時也是那個以無比冰冷的殘酷懲罰一名吸血鬼的男人,讓紐約客甚至是到了現在都還避開時代廣場上那一塊曾沾滿鮮血的地方。

        「你把蜜凱菈怎麼樣了?」她問,她的皮膚在明白對拉斐爾來說只是羞辱絕對不夠時變得冰冷。他並不會陰晴不定隨意行事,但一旦他採取行動,整個世界都要變得驚恐。

        在她的腦海裡一陣午夜的微風。我曾告訴過你,伊蓮娜。千萬不要對蜜凱菈感到同情。她會利用這一點把你的心活生生的揪出來。

        那顆他所提起的心因記憶而開始驚惶跳動,肌肉淤血疼痛。「像那樣深入我的體內,她是怎麼辦到的?」

        「看來蜜凱菈隱藏了一項新能力。」他的聲音壓低。「她差點喪命在烏列爾手上之後不久就取得這份能力絕不是巧合。」

        「他和她獨處的時間夠久,」伊蓮娜說,憶起他們救起她時蜜凱菈眼中狂亂的恐懼。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一名天使長害怕,這令她震驚。「你想他是否改變了她?」

        「他的血改變了那名叫張荷莉的女性。現在她既非吸血鬼也非凡人。蜜凱菈的變化則還有待觀察。」

        伊蓮娜羞愧的想到她根本忘了那名自烏列爾攻擊下唯一存活的生還者。「荷莉?她怎麼樣了?」伊蓮娜見到她的最後一次,她全身光裸,她的皮膚被血覆蓋,她的神智已經崩潰。

        「還活著。」

        「她的心智?」

        「迪米崔告訴我她再也不會回到從前的樣子,但她還沒有迷失在瘋狂之中。」

        這遠比伊蓮娜預期的還好,但是她聽出了他未竟的話語。「迪米崔還是派人監視著她,對不對?」

        「烏列爾的毒素徹底改變了她──我們必須知道她變成什麼。」

        而伊蓮娜不必問就知道,如果荷莉證實是烏列爾創造出的怪物,迪米崔會毫不遲疑的劃開她的喉嚨。本能與殘酷的現實交戰──烏列爾的邪惡絕對不能被容許散播出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說,希望張荷莉能給她的攻擊者一點反擊,希望她能拯救自己。「你對蜜凱菈做了什麼?」

        「我把她留在公共區域裡,你的刀子還留在她的眼睛裡。那只眼睛已經開始癒合了。」

        「這是什麼意思?」

        「等蜜凱菈把刀子抽出來和癒合時都會痛得要命。」他絲毫不留情。「這也是為什麼攻擊諾爾的人把玻璃碎片塞進他的血肉裡。」

        她知道他故意把這件殘暴的攻擊事件與他自己的行為做連結。再一次提醒他是誰,還有他能做出什麼事。他期望她會跑掉嗎?如果他這麼想,他可有好多關於他獵人的事得學學。「你還做了別的。」

      你以為你對我瞭若指掌,協會獵人。

        在這個當下,他聽起來就像是那一個她最初見到的天使長,他的眼裡毫無慈悲,逼迫她的手握緊刀鋒。「我對你的了解夠深足以知道你絕對不會放任別人對你侮辱而沒有回敬。」她在他毫不鬆懈的追查攻擊諾爾的人一事上看到這點──他絕不妥協的決心很可能是造成背後主導這件事的天使躲起來的原因。

        「在你來往聖地之間時,你可曾見過河谷對岸那一塊直指天際的岩石?」

        「我想有吧。它非常細瘦,銳利…」她的思緒很輕易的做了連結。「你把她丟在那上頭,對不對?」

      她原打算把你的心臟扯出來。我只是以牙還牙。

        在他冰冷的語氣下她的雞皮疙瘩遍佈了全身。握緊她掌心下他衣服的布料,她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你會怎麼對付我?」

        「唯有你和別的男人睡了才會令我生氣到那個地步。」這是貼在她耳朵旁

的沉穩評論。「而你決不會這樣對我的,伊蓮娜。」

        她的心一緊。並不是為了他話語裡的黑暗。而是為了他透露出的脆弱。又一次的,她對自己竟對如此雄偉的存在,這名天使長,有著這樣的影響力一事感到震驚。「不,」她同意。「我決不會背叛你。」

        一個吻印在她的臉頰上。「你的頭髮還是濕的。讓我來擦乾吧。」

        她靜靜地站著看他轉身拿起另一條毛巾,用著一名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之人的小心翼翼輕柔地擦試著她的頭髮。「你對我關上了你的心靈。」

        「我也許不再是人類了,但我還是最初那天站在天使塔屋頂上反抗你的女人。」現在那名當初她遇見的令人懼怕男子是她的愛人了,而她知道如果她屈服於他的要求,那他們之間的關係將會無可避免的遭受無法抹滅的破壞。「我不能接受你任意侵犯我心智的權力。」

        「據說漢娜和伊萊亞之間共享著心靈感應,」他告訴她,放下毛巾並牽起她的手走向臥室。「他們無時無刻都陪伴著彼此。」

        「但我敢說他們的感應連結是雙向的。」她撫摸著他右側羽翼拱起的弧度──在他背後優雅地昇起的弧度。他的襯衫輕鬆的掛在他精壯的軀體上,後方專為容納羽翼而設計。「不是嗎?」

        「等時候到了,」拉斐爾說,他的聲音改變,變得更低沈,「我們也會擁有這些的。」

        她再次愛撫著那道弧線,在他背後中央印上一個吻。「為什麼當天使的能力是因人而異時你還聽起來這麼確定?」

      你輕而易舉和我對談的程度就像是你已經有兩百歲了。你會取得那份力量的。

        「那敢情好。」她繞過去面對他。「但在我辦得到之前,我不會允許單向通道。」

        他的眼宛如極地,如此深藍,讓她知道這顏色會跟隨著她進入夢裡。「如果你的心智是打開的,」他說,「我就會在蜜凱菈抵達的那一刻知道消息。」

        好吧,這點他倒是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是──「如果你讓我保有我的隱私,那麼我就不會介意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呼喚你。」

        他的手捧住她的臉頰,是一道保護慾又極具佔有慾的碰觸。「你今天沒有呼喚我。」

        「我被出其不意暗算。」她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不,我得老實說。我還沒學習到仰賴你。我太習慣自己面對問題。」

        「你說謊,伊蓮娜。」他用他的拇指揉了揉她的顴骨。「你馬上就會呼喚莎拉。」

        「莎拉自我十八歲起就是我的朋友。比起朋友她更像是我的姊妹。」伸出手,她把手掌覆上他的。「我並不如像認識莎拉那樣認識你。」

        「那麼就問吧,協會獵人。」這是來自於紐約天使長的命令。「問任何你想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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