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她壓抑住狂吐衝動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給協會。「我必須和莎拉談話,」她告訴接待員。

        「我很抱歉,但是總監剛離開辦公室。」

        掛上電話,伊蓮娜開始按起莎拉家的電話號碼。

        另一名女子在電話鈴聲都還沒響到一半的時候就接起來了。「好了,我怎麼會知道今天一定會接到你的電話?」

        伊蓮娜的手緊握住話筒。「莎拉,請跟我說我有幻覺,你沒有安排我替一名天使長工作。」

        「嗯…呃…」莎拉˙哈利茲,負責監督全美國地區協會的總監,強悍的不得了的女性,突然間聽起來就像個十幾歲青少女。「要命了,伊莉,這又不是我能拒絕的事。」

        「他還能怎麼辦──殺了你嗎?」

        「這很難說,」莎拉喃喃說到。「他的吸血鬼嘍囉非常清楚的表示他要你。而他從來沒有被拒絕過。」

        「你試著說不?」

        「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給我點信心好嗎。」

        癱倒在沙發的靠枕上,伊蓮娜向外望著天使塔。「是什麼樣的工作?」

        「我不知道。」莎拉開始發出柔柔的安撫聲音。「不要擔心──我不會浪費時間在試圖讓你冷靜下來這事上。寶寶醒了。可不是嗎?甜心派?」親吻的聲音飄散在空氣裡。

        伊蓮娜仍然無法相信莎拉竟然就這麼結婚去了。還有個小孩要養。「小分身怎樣了?」莎拉把她的女兒取名為柔依伊蓮娜。當伊蓮娜發現的時候如果她沒偷哭的像個小孩似的就該死了。「希望她把你整得很慘。」

        「她愛死她的媽咪了。」更多親吻的聲響。「而且她還說等她在長高個幾呎之後她就要追著你不放了。她和史萊爾可是對好搭檔。」

        伊蓮娜一聽到那隻喜歡在毫無防備的人身上流口水的巨型犬名字時就笑了。「你親愛的在哪?我還以為迪肯喜歡照顧小孩。」

        「他是。」莎拉的笑容即便是透過電話線都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得到,這讓伊蓮娜的身體裡有某種東西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並不是說她對莎拉的幸福感到不滿,或者是她想要迪肯。不,那是某種更深沈,像是某種東西正在流逝的情感。

        過去的一年以來,很明顯的她的朋友們都開始朝著人生的另一個階段發展,只有她還獨自停留在混沌之中,一名無牽無掛的二十八歲吸血鬼獵人。莎拉放下了她的弓與箭──除非有詭異的緊急案件──然後接下了整個協會裡最重要的辦公桌工作。她那充滿致命技巧的追蹤者丈夫則進入了製作獵人武器(以及換尿布)的行業,臉上的微笑充分展現出他的滿足。要死了,甚至連元森在過去的兩個月以來都還保持著同一個床伴。

        「喂,伊莉,你睡著了嗎?」莎拉隔著寶寶開心的尖叫聲問著。「做夢夢見你的天使長了嗎?」

        「比較像是惡夢吧,」她喃喃道,在她瞥見一名天使準備降落在天使塔屋頂上的景象時瞇起眼睛。她的心跳在他張開羽翼減緩降落衝力時漏了一拍。「你還沒有我說完迪肯的事。為什麼他沒在照顧寶寶?」

        「他和史萊爾到超市去買雙倍巧克力多紛莓果冰淇淋去了。我告訴他即使在生產完之後對食物的渴望還是留著。」

        莎拉在愚弄她丈夫時的喜悅應該要讓伊蓮娜笑出聲的,但是她太過於專注在爬上她背脊的恐懼。「莎拉,那吸血鬼可有給你任何暗示他為什麼要找我嗎?」

        「當然了。他說拉斐爾要最厲害的。」

 

我是最厲害的,」隔天早上伊蓮娜在宏偉的大天使之塔前下計程車時喃喃自語著。「我是最厲害的。」

        「喂,小姐,你是要付帳還是要自己講個沒完?」

        「什麼?噢。」抽出一張二十元面額的紙鈔,她彎下腰把它塞進計程車司機的手裡。「不必找了。」

        他皺眉的臉變成笑容。「謝啦!怎麼,你接下了個大宗的獵殺案件嗎?」

        伊蓮娜並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她是獵人的。「不。但我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內慘死的機率倒是挺高。倒不如做點好事好讓我升天的機會多一點。」

        那計程車司機以為她瘋了。把車子開走的時候他還在笑,留她站在通往天使塔入口處的寬廣小徑上。不尋常的耀眼晨光照耀在小徑上的白色石頭上,看來非常銳利。把太陽眼鏡從她掛著的地方──她上衣的V領──取了下來,並充滿感恩的戴在她那疲倦又完全沒睡好的雙眼前。現在她已經排除了瞎眼的危機,她看到了之前沒注意到的陰影。當然她知道他們會在這裡──事關吸血鬼的時候,視力並不是她最主要的感官。

        有好幾名站在天使塔的兩側,但至少還有其他十名隱藏或是行走在修剪整齊的樹叢之外。所有人都身穿著黑色西裝搭配白色襯衫,他們的髮型光滑流利,是屬於FBI探員的專屬完美線條。黑色的墨鏡和隱藏式的耳機更加重了秘密探員的效果。

        但內心的獨白擺一旁,伊蓮娜知道這些吸血鬼和像她昨天晚上抓到的那種完全不同。這些傢伙已經在這裡很久了。他們濃烈的氣息──陰暗但並非不愉快──再加上他們正守備著大天使塔的事實,都告訴她他們不但聰明還非常危險。就在她看著的時候,有兩人從樹叢中離開走入陽光直射的小徑上。

        兩人都沒有立刻燃燒化成灰燼。

        像這樣激烈的反應──另一個深受電影工作者愛戴的神話──可會讓她的工作輕鬆許多。她只需要靜靜的等在一旁一直到他們倒數讀秒時間到就好。但不,大部分的吸血鬼都可以二十四小時自由自在的出入。少數幾個對光敏感的並不會在太陽出來的時候就「死掉」。他們只需要尋求庇蔭就行。「你這樣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再這樣下去的話你就要開始對著花園吟詩作對了,」她低聲喃喃自語。「你是個專業人士。你是最厲害的。你辦得到。」

深吸了一口氣並試著不要去想那些她知道飛在她頭頂上的天使們,她開始朝著入口處前進。沒有人注意著她,但當她終於抵達門口時,執勤的吸血鬼對她微微點頭行禮並替她開了門。「直接到接待櫃檯處。」

        伊蓮娜眨了眨眼並拿下了她的太陽眼鏡。「你不想檢查我的身分證件嗎?」

        「你在名單上。」

        這名看門吸血鬼陰沈又誘人的氣味──一種特殊的能力,一般被認為是對抗獵人追蹤能力的進化現象──在她向他道謝並走過時如邪惡的愛撫般纏繞著她全身。

        開著冷氣的大廳看來像是個被帶著金色紋路的深灰色大理石所佔據的無止盡空間。若是意圖展現富有,品味,以及不著痕跡的威嚴感,這絕對是最佳典範。突然間她很高興自己換下了平常穿的牛仔褲和T恤組合,穿上一條剪裁細緻的黑色長褲以及平順的白襯衫。她甚至把她滑順的頭髮盤成了髮髻還把她的腳擠進一雙高跟鞋裡。

        這雙高跟鞋在她橫越大廳時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了俐落嚴肅的聲響。她一邊走著,一邊注意她周遭所有一切事物,從吸血鬼警衛的數量,一直到精緻──儘管有點奇怪──的插花擺設,以及接待員是名非常,非常古老的吸血鬼的事實…臉蛋和身體都維持良好在三十歲。

        「迪佛洛小姐,我是蘇哈妮。」這名接待員帶著笑容起身並從她流線行的桌子後面走到前方。那張桌子也是石頭做的,但是它被非常完美地拋光上蠟,就像面鏡子般清晰倒映著一切。「很榮幸能見到你。」

        伊蓮娜握住了這女子的手,感受到了新鮮血液的流動,以及強烈心臟的鼓動。她幾乎脫口問蘇哈妮她吃了誰當早餐──那血液的氣息特別濃烈──但是她在惹上麻煩之前克制了那股衝動。「謝謝你。」

        蘇哈妮笑了,在伊蓮娜的眼裡,這笑容帶著古老的智慧,有著數個世紀的洗煉。「你提早來了。」她看了她的手錶一眼。「現在才七點四十五分。」

        「沒塞車。」更何況她可不想讓這場會面一開始就出錯。「我太早到了嗎?」

        「不,他正在等你。」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微失望的神情。「我一直以為你會…更嚇人一點。」

        「可別告訴我你有看《獵人與獵物》?」在她能阻止自己以前那嫌惡的語氣早已出口。

        蘇哈妮對著她露出了一抹異常詭異的人類苦笑。「不好意思,被抓包了。那齣電視劇實在是太有趣了。S.R.史多克──那齣戲的製作人──還是名退休的吸血鬼獵人呢。」

        最好是啦,那她就是牙仙子了。「讓我猜猜看,你期望我會帶著一把大刀,還眼露紅色兇光?」伊蓮娜搖了搖頭。「你是名吸血鬼,你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蘇哈妮的表情一變透露出某種更陰暗的氣息。「你非常確定我是吸血鬼。大部分的人根本連猜都猜不到。」

        伊蓮娜決定此時並不是上獵人生理構造課程的好時機。「我有很多的經驗。」她聳了聳肩,好像這無關緊要般。「我們該上樓了嗎?」

        突然間蘇哈妮似乎是真的慌亂了一下。「噢,真抱歉。我把你拖住了。請跟我來。」

        「別擔心。只不過是一分鐘的時間。」而她很感激有這個機會能讓她好好沈澱自己的思緒。如果這名優雅又感性的吸血鬼都可以面對拉斐爾了,那麼她也可以。「他是怎樣的人?」

        蘇哈妮的步伐在穩住自己之前稍微顛簸了一下。「他是…天使長。」她語氣裡的敬畏混合著同等的恐懼。

        伊蓮娜的信心直線墜落。「你常見到他嗎?」

        「不,我怎麼會?」這名接待員給了她一個困惑的微笑。「他不需要經過大廳。他會飛。」

        伊蓮娜幾乎要呼自己一巴掌。「沒錯。」她在一扇電梯門前停了下來。「謝謝你。」

        「不客氣。」蘇哈妮開始在電梯旁小柱子上的觸控螢幕鍵入安全密碼。「這座電梯會帶你直達屋頂。」

        伊蓮娜頓了頓。「屋頂?」

        「他會在那裡接見你。」

        吃驚極了,但深知再拖延下去也於事無補,伊蓮娜步入了這座鑲滿了鏡子的大電梯,然後轉身面對蘇哈妮。就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很不自在的回想起那名不到十二小時之前剛被她鎖進貨櫃的吸血鬼。現在她可知道對方的感受了。要不是她很清楚自己正被監視著,她很可能會放棄她的專業偽裝而像個瘋女人般開始踱步。

        或者像是被困在迷宮裡的老鼠。

        電梯開始以平順的動作攀升充分顯示了它的價格。LCD面板上發光的數字以一種讓人胃糾結的節拍跳動著。在數字過了七十五樓之後她決定不數了。取而代之的,她利用鏡子大動作的調好她皮包捲曲的肩帶…其實是在確認她的武器都已經藏好了。

        可沒人命令她不可以帶武器。

        電梯輕柔滑順的停了下來。門打開了。不讓自己有遲疑的機會,她踏出電梯來到了一座小小的玻璃屋。很顯然的這座小玻璃屋不過是電梯天井的ㄧ部分。屋頂就在外頭…它甚至沒有任何圍欄來防止意外跌落。

        這名天使長很顯然的並不相信該讓客人感到自在的理論。

        但伊蓮娜並不會說他是個壞主人──一張放有牛角麵包,咖啡,以及柳橙汁的餐桌孤單優雅的擺放在這寬闊空間的正中央。更仔細一看她才發現地板並不是水泥地。上頭鋪蓋著深灰色的磁磚,在太陽底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這些磁磚非常美麗並且毫無疑問的價格不斐。完全是種浮誇的浪費,她想著,然後猛然想起也許對有翅膀的生物來說,屋頂並不代表是個無用的空間。

        到處都見不到拉斐爾的身影。

        把手放在門把上,她拉開玻璃門走了出去。讓她安心的是,磁磚的表面證實是粗糙的──此刻的風很輕柔,但她知道在這種高度下,它隨時都可以在毫無預警之下變得刺骨,更何況高跟鞋並非隨時都很平穩。她不禁猜想著桌巾是不是釘在桌子上。要不然的話,它遲早會被風吹跑,還把所有的食物也帶走。

        但話又說回來了,也許這是件好事。緊張容易消化不良。

        把她的皮包放在桌子上,她謹慎地走到最近的邊緣…然後往下看。興奮刺激的情緒在天使們飛翔著進出天使塔的美妙景觀下充斥著她全身。他們看來近得像是觸摸得到,他們強而有力的翅膀是最誘惑人心的海妖之歌。

        「小心。」這句話很輕柔,語氣帶著興味。

        她並沒有嚇得跳起來,在此之前就感受到他幾近沉靜無聲落地時氣流的推動。「如果我掉下去的話,他們會接住我嗎?」沒有轉身面向他,她問道。

        「如果他們心情好的話。」他站到她的身邊,他的翅膀出現在她視線的邊緣。「你沒有懼高症。」

        「向來都沒有,」她坦承,太過驚懼於他全然的力量以致於她的聲音聽來非常正常。若非如此那就是尖叫了。「我從來沒到過這麼高的地方過。」

        「你覺得如何?」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轉身面對他以前先往後退了一步。震驚的撞擊像是實際的衝力打在她的身上。他是這麼的…「美麗。」純藍毫無一絲雜色的眼睛活像是某位天堂的畫家把藍寶石擊碎了融進他的顏料裡,並用最精細的畫筆為虹膜上了色。

        就在她猶自沉浸在視覺上的衝擊裡時,一陣風吹拂過屋頂,撩起了他一絡黑色的頭髮。但光是用黑色形容是太過溫馴的字眼。它的顏色是如此的純然,還沾染著夜空的迴盪,既鮮明又熱情。隨意修剪的層次垂至他的頸後,強調出他臉部銳利的線條,讓她的手指為了想觸摸的渴望而捲曲。

        是的,他是如此美麗,但是屬於戰士或是征服者的美麗。這男人的力量遍佈在他肌膚的每一吋,在他每一塊血肉裡。而這還是在她看見他極致完美地羽翼之前。羽毛的顏色是溫和純淨的白,上頭還似乎撒滿了金粉。但當她仔細一瞧,她才發現了真相──每一根羽毛上的細絨毛上都有著金色的尖端。

        「的確,在這裡的景致很美。」他說道,打破了她的沈迷。

        她眨了眨眼,然後感覺自己的臉紅了,完全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時間。「是的。」

        他的微笑帶了一絲嘲弄,一絲男性的自滿…以及全然,致命的專注。「讓我們邊用早餐邊談話吧。」

        生氣自己竟然被他的肉體之美蒙蔽,她咬了自己的臉頰內側以示懲罰。拉斐爾很顯然的非常明白自己有多麼攝人,而他也很清楚知道自己對毫無防備的凡人來說有什麼樣的影響。這麼一來就讓他成了她絕對可以抗拒的自大王八蛋。

        拉開一張椅子,他等著。她在距離一呎之遙處停了下來,強烈的意識到他的高度與力量。她不習慣覺得渺小。或者是軟弱。而他可以毫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她同時體驗這兩種情緒的事實,讓她生氣到足以冒險的地步。「有人站在我的身後會讓我感到不自在。」

        那一雙深邃藍眼之中冒出一抹驚訝。「難道不該是我擔心背後的暗箭嗎?你才是攜帶隱藏武器之人。」

        他猜到她的武器一事並不代表什麼。獵人總是隨身攜帶武器。「差別就在於,我會死。但你不會。」

        隨著他手帶些微興味的揮了揮,他走到餐桌的另一端,他的翅膀刷過一塵不染的磁磚並留下了一道閃耀的白金。她很確定他是故意的。天使們並不會隨時撒下天使之塵。而當他們這麼做的時候,塵粉立刻就會被凡人和吸血鬼搜刮殆盡。光是一小撮這發光東西要價就比一顆完美無暇的鑽石還貴。

        但是如果拉斐爾以為她會跪下來收集,他最好再仔細想想。

        「你不怕我,」他指的是現在。

        她沒有蠢到說謊。「我嚇呆了。但是我想你不會大老遠的把我叫來這裡,就只是為了把我從屋頂上推下去。」

        他的嘴角上揚,好似她說了什麼笑話。

        「坐下吧,伊蓮娜。」她的名字由他的雙唇吐出聽起來就是不一樣。有種魔力。好似光是用說的,他就取得了控制她的力量。「就如你所說的,我沒有殺你的計畫。不是今天。」

        她背對著電梯間坐下,並察覺到他帶著古老的騎士精神等著她坐好。他的雙翼在他跟著坐下時優雅的垂墜在特殊設計的椅背上。「你有多老了?」她發現自己在拔掉好奇心萌芽之前就脫口問出。

        他揚起一道弧形完美的眉毛。「你完全沒有自保的意識嗎?」這是一句很稀鬆平常的評語,但是她可以聽出在表面下的刀鋒。

        冰冷的手指爬上她的背脊。「有些人會這麼認為──我可是吸血鬼獵人。」

        某種黑暗又異常危險的東西移入人類絕對不會有的那雙清澈深邃眼眸。「一名天生的獵人,不是訓練出來的。」

        「沒錯。」

        「你曾捕獲或是獵殺過多少名吸血鬼?」

        「數目你早就知道了。這是我到這裡來的原因。」

        另一道強勁的風吹襲過屋頂,這一回強烈到撼動了杯子,還從她髮髻上吹落了幾縷髮絲。她沒有試圖把它們夾回去,專心致志於把注意力放在天使長的身上。他也回看著她,像是一頭大型獵食猛獸盯著牠想拿來當晚餐兔子的模樣。

        「跟我說說你的能力。」這是一道命令,他的語氣如利刃般散發出警告。這名天使長不再覺得她有趣。

        伊蓮娜拒絕移開視線,即使她必須把指甲用力戳近自己的大腿好掌控住自己。「我可以嗅出吸血鬼的氣味,將其中之一從群體中辨認出來。就這樣了。」一項無用的技巧──除非是對一名吸血鬼獵人來說。這有點讓「職業選擇」這個名詞顯得矛盾。

        「要多老的吸血鬼才能讓你辨識出他或是她的存在?」

        這是個奇怪的問題,一個讓她必須停下來思考的問題。「嗯,我追蹤過最年輕的吸血鬼才兩個月大。而他是最古怪的了。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會等到至少一年才開始作怪。」

        「所以你並沒有和更年輕吸血鬼接觸的紀錄?」

        伊蓮娜完全不明白他問這些問題的用意為何。「接觸自然是有的。但不是以獵人的身分。你是名天使──你一定知道他們在轉生的第一個月左右根無法正常運作。」就是他們這個階段的發展持續對吸血鬼是形屍走肉殭屍的傳說火上加油。

        他們在最初期的幾個禮拜真的很可怕。瞳鈴大眼卻毫無生氣,血肉蒼白又無彈性,動作非常不協調。這也是為什麼仇恨團體喜歡找新生的吸血鬼為目標。大部分的人會覺得把看起來像形屍走肉的人解體或是凌虐,會比某個像是你最好朋友般的人還要容易。或者以伊蓮娜的情況來說,是妹婿。「那麼年輕時,他們沒辦法自行獵食,更別說逃走了。」

        「話雖如此,我們還是會做個試驗。」這名天使長從他的餐盤旁拿起一杯果汁並喝了下去。「吃吧。」

        「我並不餓。」

        他放下了杯子。「在天使長的餐桌上拒絕用餐可是種見血的污辱。」

        伊蓮娜根本連聽都沒聽過,但既然都見血了,可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我在來這裡之前已經吃過了。」這是個漫天大謊。除了水以外她根本什麼都吞不下,還得費一番功夫才行。

        「那麼就喝吧。」這絕對是項指示,而她也知道他期望立即服從。

        某種東西在她的內心引爆。「不照辦的話呢?」

        風停止了。甚至連雲朵都似乎凍結住了。

        死亡在她的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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