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每個家族裡的長輩,
大概都會有個除了自己親生子女外特別偏愛的小輩。
我猜我就是那個被三伯特別關愛的小輩。
小時候印象中三伯,
看起來很威嚴,有點可怕,
但是紅包總是給的最多。
而且他喜歡逗我,
因為他老說著全家人只有我和他一樣有酒窩。
我的求學路程並不順遂。
因為當別人忙著背化學公式的時候,我都忙著跟金庸一起練功;
當別人在抄英文筆記的時候,我忙著在下面背五十音。
別人在寫參考書的時候,我則是忙著研究最新一期的日文版花與夢還有少女漫畫到底連載了什麼。
要我背課文上的詩,我可能還比較會背九陰真經。
這樣的我,當然和爸爸的關係很緊張,甚至充滿衝突。
爸爸拒絕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是個考不上大學的白癡。
而當時才念國中的我怎麼會想到念大學是多重要?
反而是三伯勸爸爸:
「要念大學方法多的是,不一定要考高中,何必把自己和大家都逼得這麼痛苦?」
但是他也一直告訴我:
「路不一定只有一條,但是走和別人不一樣的路會很辛苦,自己要有覺悟。」
教育界的大老都這麼說了,爸爸也只有退讓。
後來讓我去輕輕鬆鬆念了高職的餐飲科,
不只每天做菜做點心玩的不亦樂乎,
還可以上最愛的日文當起日語小老師。
考試不需要太認真就可以排前十名。
那幾年過的如魚得水,和爸爸的關係也不再緊張緊繃。
對三伯一直心存感激。
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陰錯陽差下去美國留學...
碩士班畢業前的前半年三伯就已經開始佈署為我安排工作。
所以說來慚愧:
如果你要找我問出社會的工作面試該怎麼辦?
我也只能告訴你我的經驗就是去見了大老闆喝杯茶,
大老闆說了句:「你怎麼和你阿伯差這麼多,這麼大一隻啊?」
隔天就開始上班。
三伯的身材其實很嬌小,
是兄弟中唯一身高沒有超過160的。
但見過他的人從不會覺得他嬌小,
因為他總是精神抖擻,面帶笑容,
充滿活力,說話中氣十足有條理。
是大家的仲裁,是大家的依靠,是指引大家方向的明燈。
是大家一闖禍第一個飛奔去求助的人。
昨天在家人的環繞下,
三伯靜靜的走了。
看著監視器上的數字一直慢慢下降,
卻沒有辦法再幫他做什麼了。
其實他從入院以來就一直沒有恢復意識,
大家說這也是一種福報,因為他沒有感到病痛的折磨。
一想到再也看不見他那和阿嬤簡直是一模樣的笑容,
和矮小卻精神抖擻的走路模樣,
我的淚流不止。
長輩一直叮嚀我不可以哭,不要讓他有牽掛,
被淚水哽咽的我只能勉強擠出:「三伯,謝謝你。」便轉身逃跑。
一輩子都在關照別人的三伯,
請你好好休息,再也不需要為別人的事煩惱了。
謝謝你,總是在我最徬徨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請你一路好走。
最後我要感謝之前幫我祈福加油的朋友。
曾經有那麼一刻三伯的情況似乎有轉好的跡象,
我想這都是大家誠心祝福的結果。
S一家人都感激你們,
請大家也要好好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