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的大腦有好幾秒的時間一片空白。當她能說話的時候,吐出的是充滿嘆息的呻吟。「你根本就是想殺了我。」
她乳房上的一個緊捏,肌膚繃緊的歡愉幾乎是痛楚。「這是比把你五馬分屍還更好的懲罰形式。」
「你可沒辦法和個死掉的女人做愛,對吧?」
「一點也沒錯。」
當他的雙手往下撫觸,用他的拇指摩挲著她臀部緊緻的肌膚時火焰沿著她的脊椎燃燒。「有大半的時間,我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他的手指暫停下了性感的折磨。「你確定你該讓我知道這一點嗎?這是個弱點。」
「總有人得跨出第一步。」抬起她的腳,她磨蹭著他小腿的後方。
一個吻印在她頸子跳動的脈搏上。「如此誠實在天使的世界裡對你沒好處。」
「那和你在一起時呢?」
「我已經太習慣利用我所知的一切來維持我的權力。」
伊蓮娜讓她的下巴靠在手上,讓他紓緩她翅膀與背部連接觸的硬塊。那觸感是如此極致──如此地美妙讓她明白她永遠也不會讓其他男人碰觸這個地方,就算是友誼的碰觸也是。這會是一種背叛。「你自己也挺誠實的。」
「也許在我們兩之間,」他緩慢的說,彷彿是在仔細思考著這一點,「這會是一種力量而非弱點。」
感到驚訝,她轉過她的頭。「真的?那麼告訴我一點你自己的事。」
他的大拇指按壓著一處特別緊繃的硬塊而她呻吟出聲,把她的頭放入她的手中。「上帝慈悲。」
「你該哀求慈悲的對象才不該是上帝。」他那帶有著潛藏的佔有慾語氣漸漸變得越來越親密熟悉。「你想知道些什麼?」
她選了個第一件跳入她腦海的事。「你的雙親還活著嗎?」
所有一切都凍結了。水的溫度下降得如此之快,她掙扎著喘氣,她的心臟驚慌狂跳。
「拉斐爾!」
「再一次的,我得道歉。」一道炙熱的呼吸在她的頸邊,水溫變暖一直到她的皮膚不再冒著變成冰冷藍色的危險。「你和誰聊過了?」
水溫也許變暖,但是他的語氣仍像是一陣極地寒風。「誰也沒。詢問雙親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妳是要問我的父母那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他讓自己的身體緊貼著她的,他的雙臂環抱著她的腰間。
她有種感覺他正在尋求慰藉。想著一個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生物必須這麼做是一件奇怪的事,她幾乎無法理解,但她並沒有遲疑的就將她的雙手環繞著他,相信他會抱著她在水中保持平衡。「如果我撕開了舊傷口我很抱歉。」
舊傷口。
是的,拉斐爾想著,呼吸著他的獵人的氣息,在她肌膚底下幾乎隱藏不住的狂野。他曾猜想著伊蓮娜對不朽一族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這名即使在她變成永生不朽一族之後仍讓他變得有一點點像人類的凡人。但他永遠也不會停下來去思索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的父親,」他說,訝異於自己說出的話語,「在很久以前就過世了。」
到處都是火焰,他父親憤怒的嘶吼,他母親的眼淚。他唇上的鹹味。他自己的眼淚。他看著他母親殺死他的父親而他哭了。當時他不過是個男孩,是個孩子,就算是天使之間也算是。
「我很遺憾。」
「那是數不清的永恆之前的事了。」而唯有在他防護罩落下的幾個難得的時刻他才會想起。今天,伊蓮娜讓他措手不及。他的腦中浮現了他所擁有的最後影象,並不是關於他父親而是他的母親,她纖細的雙腳踩在染滿了她親生兒子生命之血的草地。她曾是如此美麗,如此充滿天賦讓天使們願意為她戰鬥與死亡。就算是在最後,當她對著拉斐爾墜落,殘破的身體哼唱著歌曲的時候,她的美仍舊比太陽還要耀眼。
「噓,我親愛的。噓。」
「拉斐爾?」
兩道女性的聲音,一道將他拉回過去,另一道則帶他進入現在。
如果他有選擇,他早在一年以前就在紐約市的上空,當整個城市在他腳下崩毀時做出了決定。此刻,他將雙唇貼在伊蓮娜肩膀的弧度並汲取她的溫暖,那屬於凡人的獨特溫度,融化了記憶的冰霜。「我想你待在這水裡夠久了。」
「我再也不想動了。」
「我會載著你飛回去。」
當他把她抱離水面時她的抗議微弱,她的身體仍然如此纖細易碎。
「不要動,獵人。」小心翼翼地擦乾她的翅膀,他套上他的褲子,然後看著她著衣,他的心過度充斥著佔有慾,滿足感,以及他從不知道的恐懼。如果伊蓮娜從天空中墜落,如果她被拋到不屈服的土地上,她不會存活下來。她太過年輕,是初生的長生不朽族。
當她投入他的懷抱,她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她的雙唇貼在他的胸膛,他顫抖了,然後將自己的手臂環繞著她,升空進入了由緩緩西下太陽高明畫出泛著橘紅色光芒的天空。與其升至高空穿過雲層之上,他待在低處,擔心她會覺得冷。如果他早知道他們會找到什麼,他絕對會做出很不一樣的選擇。但事情的發展,是伊蓮娜最先看到了那場夢靨。
「拉斐爾!停下來!」
他在她急切的語氣之下停住,盤旋在他的領地盡頭與伊萊亞領地開始的交接處邊界。就算是在聖地之內,也還是有界線的──沒有標記,沒有明說,但仍舊存在的界線。擁有強大力量的天使沒辦法與另一名同樣具有強大力量之人靠得太近。這麼做只會帶來規模極大的毀滅很可能消滅他們的種族。
「怎麼了?」
「你看。」
沿著她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具在太陽照射下展現出千百種色澤的青銅色的身體。它躺在靠近他邊界這一方一處小小寧靜的廣場裡。他的視野銳利,遠比猛禽還要精準,但他看不出任何動靜,任何顯示生命跡象的現象。但他卻可以看的見在這名男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怒火燃起。
「帶我下去,拉斐爾。」令人分心的字句,她的眼睛投射在那一個彎曲起彷彿這麼做可以減少殘暴攻擊的身體上。「就算是沒有任何吸血鬼的蹤跡可以追蹤,我也知道怎麼開始。」
他留在原地。「你還在復原之中。」
她猛然抬頭,那雙銀色的雙眼彷彿是流動的水銀。「你不許阻擋我做我該做的事。你不准。」在這些字句裡,在那憤怒之中透露著某種古老的氣息,好似那已經在她體內陳年以久。
他在她醒來之後曾控制過她的心靈兩次,兩次都是為了保護她不受自己的傷害。今天,那些原始的慾望逼迫著他忽視她的命令──她也許是天生的獵人,但是她完全沒有強壯到應付這些事情的程度。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伊蓮娜說,銳利的痛楚編織在每一字句裡,「但如果你控制了我的心智,如果你強迫我違反我的本能,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絕不會再次看著你死去,伊蓮娜。」十大天使團會選擇她是因為她是最頂尖的,在追蹤她的獵物時絕不退縮放棄。但之前,她隨時可以被犧牲。現在,她已經成為他的存在最重要的一部分。
「有整整十八年」──嚴肅的字句,蒙上陰影的神情──「我試著成為我父親想要的人。我試著不要當天生的獵人。這麼做每天都扼殺了一部分的我。」
他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也知道他的能耐。他同時也知道如果他逼迫她,他會憎恨自己永生永世。「你要完全照我的話做。」
一個立即的點頭應允。「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我才不會貿然行事。」
以一個溫柔的下潛降落,他在距離那屍體旁幾呎處輕鬆的著地──是一處因歲月而帶有柔和綠鐵鏽雙層樓房的陰影之中。伊蓮娜緊抓著他好一會兒,好似必須讓她的肌肉做好準備,然後轉身蹲在那名受到殘忍對待的吸血鬼。他在她身旁蹲下,伸出手指放在那吸血鬼的太陽穴上。當遇到轉生之人時脈搏不見得是有效率的判定生命跡象方式。
他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感應到了這名吸血鬼遲緩的心智回音,是這名男子有多麼接近死亡的象徵。
伊蓮娜吐出一口氣。「老天,有人真心想傷害他。」這名吸血鬼被痛毆的程度之嚴重,他和一團模糊的血肉差不了多少。他也許很英俊,也許是因為他年紀的感觸抵壓在伊蓮娜的皮膚上,但他的臉上殘留的部份並不足以分辨。
一只眼睛腫脹密閉。另一只…眼窩的骨頭被殘忍徹底的粉碎,你甚至無法看清他原本是不是該有眼睛在,你也看不出他的臉頰和眼睛的界線在哪。奇怪的是,他的嘴唇沒有受到傷害。在頸部以下,他的衣物被擠進血肉裡,是不斷重複踢打的證據。還有他的骨頭…他們凸了出來──血淋淋的,破碎的肢幹穿透那原本應該是一條牛仔褲的衣物。
看著他就是一種傷痛,知道他所經歷承受的。吸血鬼並不會輕易失去意識──而照著這殘酷的攻擊狀況來看,她猜他的攻擊者最後才踢了他的頭部。這麼一來,他在這彷彿持續永生的磨難之中才會保持意識清醒。「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他大腦的淤血太嚴重。」拉斐爾將他雙手的手臂伸到那吸血鬼身下,他動作中的小心翼翼讓她的心一緊。「我需要帶他去見醫生。」
「我會在這裡等──」她在他移動那身軀好取得更容易抱的角度時僵住。「拉斐爾。」
空氣在突然間被冰霜所親吻。「我看到了。」
在那吸血鬼的胸口有一塊特別明顯沒有瘀青的皮膚,好似那是刻意留下來不讓它受傷害。這施打虐待的冷血天性讓她一陣反胃。這些人大可以先攻擊他的腦部。「那是什麼?」因為儘管這名吸血鬼的皮膚沒有瘀青,卻不代表沒有作記。一個符號被烙在他肌膚裡。那是一個細長的長方形,在底部有點擴散,在上方有個顛倒的曲線,交替著包覆住一個小小的碗。而維繫著它的是一條細長的線。
「這是一個權杖,這在古老時期當天使長們與法老一起統治世界時是權力的象徵,也被稱為眾神的子孫。」
伊蓮娜感到她的臉同時泛熱又發冷。「有人想要接替烏列爾的位置。」
拉斐爾並沒有告訴她不要太早下定論。「做你的追蹤工作。伊利昂會在我回來之前看著你。」
她抬頭看著拉斐爾起飛,但卻無法在即將到來的夕陽餘暉光芒之中辨識伊利昂的藍色羽翼。很慶幸地,她的雙腿一直等到拉斐爾離開後才開始顫抖。她的天使長今天終於似乎是聽進了她的話──她有種感覺他自此以後會在違反她的意願強迫她之前會很努力地再三思考。
但可沒什麼能阻止他把她一把抱起並丟上床,如果他知道了她身體的疲憊狀態有多麼嚴重。她的翅膀在她背後像是有千斤重的感覺,她小腿的肌肉活像果凍。吐出一口氣,她不知從哪來的擠出一點點精力然後開始朝著他們發現那身體的地方繞行,並且很慶幸儘管這個區域並不沒有遭到廢棄,卻沓無人跡。
這麼一來,這裡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氣味干擾污染蹤跡。在角落的一棵樹,看來像是某種絲柏樹,它的樹枝因為自己茂密樹葉的重量而彎曲,並沒有壓過秋天松樹的氣息,它們的松針灑滿了大地。而那一道氣味屬於那一名被毆打得不成人形的吸血鬼。不管她怎麼努力嘗試,她還是無法找到任何其他新的氣味。
這裡同時也沒有其他活動的跡象,鋪石地上很乾淨,除了幾片散落的樹葉與以及很顯然是血跡的汙漬在他們發現那句身體的地方。異常仔細地檢視著現場在同時又不會污染任何蹤跡的情況下,她確定血跡飛散的汙漬都在方圓大約有一呎的範圍之內。
「從低空被丟下來的,」她在拉斐爾降落在她身邊時說。「而既然這個地方到處都是翅膀…」她的身體搖晃了。
拉斐爾在她自己都尚未發現這破綻之前就將她擁入了他如鋼鐵般的懷抱裡。「那麼你什麼也不能做。我們會等那吸血鬼醒來後再和他談。」
「這個地方?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需要處理過。」
「迪米崔正帶著小隊在路上了。」
不做什麼就放棄違反了她的每一項本能,但是她的身體完全停擺,她的翅膀威脅著要垂墜到血跡裡。「我要知道那受害者說了些什麼。」這些話語含糊不清,她最後的思緒是任何可以在活生生的生物身上烙下印記作為警訊的人大概比烏列爾好不到哪裡去。
殿下。
在他將伊蓮娜抱上床,她的羽翼在她面向下躺著時像是午夜與黎明的愛撫伸展開來不到一個小時之後,他安靜地下床。拉斐爾隨手套上一條褲子然後到外面的走廊上與迪米崔碰面。這吸血鬼的臉上面無表情,但是拉斐爾已經認識他好幾百年了。「你發現了什麼?」
「伊利昂認出他來了。」
「怎麼辦到的?」
「很顯然的那名男子戴了一只他玩撲克牌時從伊利昂那裏贏得的戒指。」
拉斐爾曾見過那吸血鬼的手指。絕大部分都已經斷裂的太嚴重幾乎已成了包在皮膚底下的碎石子。但儘管如此,皮膚仍舊沒有破裂。這種程度的殘忍必須花上時間與毫無情感的專注。「是誰?」
「他的名字是諾爾。他是我們的人。」
拉斐爾感到他的憤怒轉化成花崗岩般的堅硬。他不允許任何人虐殺他的人。在他能說話之前,迪米崔說,「為什麼您沒告訴我他被烙上了印?」這些字句像是橫隔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是隱藏一道仍舊血淋淋傷口的癤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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